一月十七號下了飛機,三十個小時沒睡,把時差硬調回來後,又連著兩天在北市與新北市跑田野,直到了除夕這天才休息。
這三年來,雖然每年夏天都會回台灣做些調查,但總是沒有機會下廚做點飯菜給家人長輩,這回回台灣遇到了過年,年夜飯自然也成了機會。
年夜飯那晚,我邀請了Brendan一起來家中體驗一下台灣人的年夜飯。
Brendan是我在匹茲堡大學的語言交換Partner,去年他在匹茲堡吃了我的年夜飯,我親自做的那隻烤鴨讓他印象很深刻
和他合作的那一年他剛好是大四要畢業,所以就幫他申請台灣教育部的華語獎學金,爭取來台灣的機會。順利拿到獎學金後,已經在台灣待了八個月,他現在已經能用不錯的中文和我家人聊天!
我爸說:「這還是我第一次吃我兒子做的飯菜」。
那晚,除了幫我娘下廚切切炒炒,我還做了在匹茲堡常做的「辣炒韓國年糕」,只是材料換成了寧波年糕而已!
這道菜是我在美國家中常做招待客人,在台灣爸媽家中做這道卻還真是第一次。慚愧的是,這也是第一次讓他們嚐我做的菜。
跟著媽媽準備年夜飯,感覺到這幾年的留學生活似乎有了另外一層意義,我終於能和媽媽在除夕這天一起站在廚房裡。
那裡曾經是我進不去的地方,不是因為對我娘來講有多神聖,而是我從來沒有進去的資格。
沒想到,留學三年半拿到的不僅是博士候選人的資格,還拿到了進廚房的許可!
洋蔥與豬肉片逆紋切絲、中筋麵粉拌全蛋液,八寶芋泥擺進蒸籠,這是三年半前不可能在南港家裡廚房做的,現在卻在手中一一完!
初一,阿姨舅舅們的聚會照慣例都在二姨家舉行。
外公外婆在我高中那幾年相繼過世後,這一天已我的母方表親們會聚在一起吃點外公傳給我娘與我阿姨的福州菜色!
福州魚丸與燕丸、羊頭燴一年下來都只有這時候才吃得到。
過去在台灣的每一年,我都只是吃,從來沒想過要進廚房幫忙,但今年卻興奮地想要在廚房跟著一起做、一起學!
剁蝦尼、攪拌湯料、每多做一點,都讓我感覺好像離外公的背影更近一點!
那是在大安區成功國宅旁的一個小平房,飯廳與客廳每到過年總有二十、三十多張嘴巴,等待外公的魔法要讓一年有了美味的開始。
廚房每到過年總變成百貨公司,外公就像個魔術師一樣在初一這天從那裡變出一道又一道的菜色!
而我那時只能是在旁邊看的孩子,在廚房的門外看外公的背影,揮鏟弄刀,斬雞切魚...
三年沒在台灣吃到年夜飯,卻在美國做了三年的年夜飯。
廚房裡、餐桌上,我總是在複製我娘的味道,也想辦法做出外公的口味,三年來做年夜飯的心情從來沒有像今年一樣激動
因為,今年我終於在台北家裡做了年夜飯,在初一和媽媽與二姨一起下廚做給表親們。
今年,我終於踏進了台北的廚房。
今年,我終於離外公的背影更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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