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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的是「傷心人類學」了!

晚上跟報導人看完電影,回到住的房間打開電腦,發現家裡的人都不在線上,心裡覺得很不對勁,打電話回台灣爸爸的手機,在電話那頭聽到爸爸說奶奶在今天下午已經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今天我還在閱讀《傷心人類學》裡Ruth Behar裡談西班牙北部聖瑪麗山城喪禮儀式。那時我並沒有多想,儘管昨天在網路上,爸爸跟我講奶奶的意識已經有點不清楚了,但那時我還相信等我廣州田野結束,我回到家還能和奶奶一起吃飯生活。

 

2/1號從台北出發廣州前,站在家門口,我還握著奶奶的手,跟他講說要等我回來一起吃飯。

也記得她說「好、好、好,等你回來!」

但我來到廣州出田野的一個多星期後,就聽說奶奶的身體健康在惡化,急診送進了三總病房。

 

昨天,爸爸在msn上說,這一次他真的沒辦法了。

過去幾年,爸爸總是驕傲地說,這一次又靠他把奶奶救了回來。

但這一回,父親束手無策,只能目送奶奶踏上了往西方極樂的列車。

 

 

死亡一向來得太快,讓人無法招架。

我也開始想著「死亡」似乎已經是這次田野裡重要的主題,隱藏在我田野路徑中的暗處角落。

田野的開場,就是報導人簡瑋志奉父親簡樹木的指示,去深圳處理「朱先生」的後事。廣州田野的啟程前夜,我在東湖的誠品書店買了「傷心人類學」,在飛機上才發現這本Ruth Behar的民族誌選集,也是圍繞著「死亡」這個主題。現在,自己的奶奶也在田野的過程裡仙逝。我對於這趟田野之後的路開始懷疑,「死亡」會不會又在田野裡出現?他又會以什麼樣的角色出現在我的田野裡?

 

過年前,我從匹茲堡回到了台北。

那時,奶奶的精神還很好。雖然已經近百的她,在幾年前跟我講過,她早就已經準備好踏上往西方極樂的月台,但還是很有精神地跟我們一起過了一個溫馨的年。

在這之前,我已經三年沒有在台灣過年,這三次過年也都只能用skype視訊和家裡與奶奶拜年。

今年的農曆年很棒,我們四個孫子、孫女都在一起,我還帶了我的美國朋友一起來。奶奶也特別高興,能夠看到我們全家人都聚在一起,年夜飯也吃得特別起勁,臉上一直掛著笑容。

 

可能是因為已經沒有遺憾了吧!

奶奶接受了菩薩的安排,上了往西方極樂的列車,告別還在月台的我們!

 

在田野裡來不及趕回台灣的我,錯過了見奶奶最後一面的機會。

這也次我第一次感覺台灣好遠,雖然現在隔的是台灣海峽,不是隔開美亞的太平洋,卻還是那麼地遙遠。母親擔心我影響我的田野工作,原本沒有希望我回台灣奔喪,但我卻覺得身為年紀最大的長孫,沒能在奶奶合眼前見上一面已經是很不孝,若還不能送奶奶最後一程,更枉為人孫,也辜負奶奶的疼愛。

 

人類學家最荒謬的莫過於,即便遇上人生的至痛,卻還是帶上人類學的眼鏡,想要理出個文化邏輯。這種思考習慣已經內化於我,無從甩脫。我也想著今天在書上讀到的:

寶蘿妮雅的母親不僅預見,更一步步地規劃自己的死亡,以一種「最古老的死法」死去;對比我們將死亡視為野蠻難馴而「驚恐地不敢直呼其名」,這種溫和的死法如埃里斯所標示的,講死亡視為「親近而熟悉」之事。聖瑪麗山城的人不再選擇在自家床上平靜地等待死亡。如今在醫院逝世成為一種地位與現代的象徵。不這麼做的人則顯得奇怪、原始而吝嗇。臨危之人已不能在親友、鄰居、神父、聖子與聖母包圍中,手持念珠,在床上從容地等待死亡。這是舊時代落後的退休農民做的事。現代的死亡是醫學意義上的而非宗教意義上的死亡。人們必須採取行動、尋求醫生幫助、花費金錢、以及最重要的是盡力與死亡抗爭,及挑戰任何即將來臨的預見之兆

隨著我錯過了祖母合上眼的那個時空,我無從得知到底她是否在意在家或是在醫院裡,接受佛祖菩薩的招引。即便文化建構論與解構主義告訴過我,一切都是文化與社會所建構,我也只能相信奶奶能走向她所相信的極樂世界,祖孫的緣份也還能生生世世下去。

 

R.I.P My Grandmother! 

(田野筆記120212於廣州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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