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227不負責書評敗犬的遠吠 ZEN大提到敗犬的遠吠一書,可能對於我們寫作也幫助,所以花了些時間翻翻。雖然對於這本書的定位我可能有不同看法,但是卻可以提出一些觀點回應。 如同ZEN大的書評所提酒井順子採取全盤認輸的方式來指出三十歲以上的單身未婚都會型女性,比起那些已經結婚的女性來說,便是敗犬。敗犬擁有以下幾個特徵: 1.30歲以上未婚,無子女之女性 2.生活於都會地區 3.擁有戀愛體質的享樂主義者 4.無論如何終究選擇有趣的事物 5.可以靠自己的力量達到某種程度的收入 從作者的觀點來說,新女性成為獨立的經濟個體,以自我為價值的中心,因此與傳統的日本倫理相違背。印象深刻的是書中舉到「河豚店」的例子: 舉例來說,有一位二十三歲的年輕粉領族在一天之內同時受到兩位男性的邀約。其中一位與這位粉領族的年紀相仿、單純而認真,只是目前在經濟方面並不寬裕、而所涉獵的話題也相當無趣。他提議兩人去《東京一週》雜誌上所介紹的居酒屋吃飯。 另外一位男士比粉領族年長,已婚、見聞廣博,從事的是傳播媒體的工作。他建議兩人去他經常光顧的那家河豚料理店用餐。 這時雖然從未吃過河豚料理,但是只要是具有勝犬特質的女性就會聽從自己的良知︰「不可以去吃河豚料理。」因此她所做的選擇應該是答應前者的邀約去居酒屋。 可是,具有敗犬特質的女性就會想︰「河豚吃起來會是什麼味道?」在這種好奇心的驅使下,不知不覺就跟著已婚男士去河豚料理店嘗鮮。最後記得的是河豚生魚片、河豚魚翅酒以及婚外情等等,而這些經歷卻是芸芸眾生終其一生,縱使都不知道也不會有任何遺憾的「有趣」記憶呀! 作者指出敗犬強調了「有趣」的生活方式,因此也同時選擇了過著有「風險」的生活。在感情的態度上,敗犬強調愛情的價值勝於家庭價值,也因此容易成為已婚男子「婚外情」的對象,而這種集體性的現象作者認為會造成日本人口結構上的問題,影響了日本整體的國力。 然而有趣而弔詭的是,相較於勝犬,敗犬顯然來得「害羞」許多。作者提到: 那麼,所謂「害羞」的個性造就了敗犬的產生,究竟所指為何呢?如果以敗犬的立場來看女性在人生道路上整個情勢的發展,那麼勝犬之所以能成為勝犬,就是為了能在人生的某一個時間點達到結婚的目標,而她們為了達成目的竟然可以不擇一切手段,甚至不惜做出一些毫不顧尊嚴的行為也在所不惜…… 例如,勝犬會在已選定為目標的男性面前假裝喝醉酒,並且策略性地撒點小謊,例如:「我的父母要我去相親」、「我好像懷孕了」、「我很會做菜喔」等等;或是在對方面前我見猶憐般的撒嬌哭泣、以高八度的音調與嬌媚輕細的聲音訴說、謊稱堪憐的經歷、或假裝自己一個人絕對無法獨立生活等等。等到既定的對象提出婚約後,她的目的也就達成了;結果才訂完婚,勝犬們卻又突然充分發揮她們的強勢態度與企圖心。 作者認為勝犬認同女性生命歷程中「婚姻」的重要性與必要性,並且使用各種手段來達到結婚的目標,但敗犬卻不重視婚姻的價值,而是強調戀愛的重要性。換句話來說,所謂的「勝」,便是對於女性「妻子角色」與「家庭價值」的認同與追求,而所謂的「敗」便是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價值觀以及對於愛情的不切實際幻想。 全書背後隱藏著作者酒井順子對於「家庭倫理價值」的重視,透露出日本要繼續維持強盛,必須要重視「敗犬」的問題,讓社會倫理回歸常軌,女性應該要回到家庭中扮演應該扮演的角色,也就是所謂的「勝犬」。台灣的讀者可能會奇怪,為何先進的日本竟然會有如此不尊重「女權」的想法。事實上,日本文化一向有「集體主義」的特質,並且強調女性在家庭中應該扮演的角色與地位,但強調經濟獨立自主的「新女性」,卻完全違反了傳統婦女「大和撫子」以丈夫為中心維持家庭完整的角色。(用日劇來形容的話,傳統婦女指得就是「阿信」的角色,而新女性則可以拿「美女或野獸」裡的鷹宮真(松島菜菜子飾)作代表。)。日本社會女性本身對於自己的社會角色辯論已久,相信在《敗犬的遠吠》之外,也會有另外一本書以女性主義觀點出發,強調女性的獨立自主價值遠勝於家庭價值。 從人類學親屬研究的角度來看,日本自中世紀便有著「家社會」的傳統(Levi-Struass 1982:174),強調不論是男性後代還是女性後代,都必須以延續家庭繁榮為己任,家產只傳「長」不傳「次」,也就沒有分散的可能。而一個家庭中就算沒有兒子,也能藉由「入贅」延續家族的繁榮。因此,日本人的「入贅」比例很高,但女性反而成為「家」完整的一份子,女性在「家」中所扮演的文化角色也來得重要許多。在「家」作為社會根基的重要性下,女性扮演了很重的角色。 但是台灣漢人社會強調了「父系繼承」與「開枝散葉」,「房」成為分家的最基本單位,能夠被算為「房」的只有男性後代,未婚女性並不被認為具有「房」的身份(陳其南 1990:144)。在兄弟「各房」分家的過程中,家產也跟著分散,所共有的只有對於祖先祭祀的責任。換言之,對於漢人而言,家的重要性在於對「香火」的延續,而不是家族聲明的提升,也不是整體家產的增加。在這樣的脈絡下,女性並不在「房」的範疇裡,在出嫁的時候,所分到的嫁妝也不被算為整體家產的一部份(同上引:144)。而雖然台灣也有入贅的習俗,而在家族本身聲名維持外,更重要的是家族香火得以延續(同上引:169)。 相較之下,女性在日本與在台灣漢人社會間扮演了不同的角色。日本女性因為在「家社會」中有重要的文化角色,所以奉行個人主義的新女性往往遭受很大的壓力,這也可以當作是「敗犬」一詞的文化性原因。而台灣女性反而因為漢人本身對於「家」的想像不同,對於家的責任觀念以「香火」為主,女性無法也不必成為香火的繼承人,反而得到了更大的發展空間,在當代社會可以盡情去實現自己的理想。 (這狀況在大陸也有發生,今年去大陸旅遊時,導遊提到在一胎化下,大陸男性成為寶貝,反而讓男性有了很大的壓力,父母常常要多花錢幫兒子找關係求好工作,或是花大錢幫兒子討媳婦。反觀女兒就不用這麼花錢,只要讓女兒能夠嫁個好人家就好。) 這便是我在與ZEN的對話中為何對於「敗犬」一詞很敏感的緣故,任何具有社會意義的詞彙都有其脈絡需要檢驗。「宅男」也是一樣,雖然這是一個從日本「御宅族」挪用過來的詞彙,但也因為其具有缺乏消費與生活美學上的意義,才能得以在台灣社會成為日常詞彙之一。別忘了,台灣還出現中華民國史上第一位女性副元首,以及第一位女性直轄市長,這點可是日本政壇短期內所不可能見到的。而若我們按照日本的「敗犬」定義,我們難道要說呂秀蓮副總統及高雄市長陳菊是「敗犬」嗎?在不同的文化脈絡下,我們可以說台灣的單身漢人女性將可能面臨往生後無人祭祀的問題,但這問題背後所代表的意義絕對不同於日本的「敗犬」。「敗犬」,作為一個日本原生詞彙,有著代表日本社會樣貌與文化價值觀之意義,但是台灣社會本身有著不同的文化邏輯,「敗犬」議題能在台灣社會帶來多大的迴響,還需要市場的檢驗。但應提醒台灣單身女性的是,認真工作並沒有錯,享受愛情也沒有罪,這裡是台灣,不是日本,台灣女性也有自己的問題需要面對,但不必用「敗犬」來自居。 圖片引用自誠品網站 《敗犬的遠吠》誠品網頁 http://www.eslitebooks.com/cgi-bin/eslite.dll/search/book/book.jsp?idx=1&pageNo=1&PRODUCT_ID=2680220344009 參考書目: Lévi-Strauss, Claude 1982The way of the masks ; translated from the French by Sylvia Modelski. Vancouver : Douglas & McIntyre. 陳其南 1990<「房」與傳統中國家族制度>,《家族與社會:台灣和中國社會研究的基礎理念》。台北:聯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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